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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的五里川

 

    九岁那年,爹妈托人捎带我脱离开了洛阳近县的大饥荒,辗转车马好几天,翻山越岭,又离开山城上百里路程,终于进到一处深山里的开阔地。

五里川,值得炫耀身长吗?!三十里外还有朱阳关呢,朱阳关抗老日还曾驻扎过省政府呢……不过,那时候听到这些话也不大懂得。但,就刚步入九岁的孩子来说,几百里深山窝可见到一个新世界!

首先,好几年折磨人的吃饭问题不那么严重了。深山里有玉谷粒磨成的糁子饭,掺有疙蓝叶--山里才有的一种能吃的树叶。吃饭就着萝卜叶酸菜,还有山里才有的石头芽菜。当然,麦田地里也有老家都有的灰灰菜、黄黄苗、面条菜。

从事金融业的父亲有银行营业所同事说情,路沟生产队收留了我们。借居在川东头路沟快出口的地方一座废弃的大猪场里。猪场必定是跃进出来的,必定因为猪食不好找,饿死猪,就只好散伙了。

妈在几间猪圈里外一口气种上了几十窝卧瓜。卧瓜花朵黄亮、粉嫩、丰腴,黑老包、蜜蜂、蝴蝶、大苍蝇都绕着飞。不久就吃上了卧瓜的花和梗的炒菜,又不久吃上了嫰卧瓜,再不久吃得有些腻歪。妈说,人真是的,还是饿得不狠。河沟边二分自留地种麦子,每早起尿盆一泼,麦子肥得倒伏一大片。

妈和另一家属听说深山里人厚道,给要饭的粮食不少,笑着说咱们去要吧。就都去了,晚上回来擓了一大竹篮筐石头芽菜,还笑着说,看着山下人家,真不好意思张口。只好拽了野菜,也不少。

我们呢,有吃的,有学上,剩下的就是玩耍,可耍美了。

传说着,北山近年出现了红毛狼,娃们都得小心。可是没见大人正眼看我们,只忙自己的。

红毛狼一出动就是一片子几十只,有一个掏肠子绝招。爪子从屁股眼伸进去。牛一见它们就跑,跑不了就蹲在地上护住要害。人说,只因解放后老虎豹子打光了,红毛狼才胤得多。

我们小,不出远门,只在沟里和川里的河里玩。

淌着清清的小河水,脚脖子也淹不没。玻璃一样的河水,又像白绸子,漩出一弯一弯光亮的波纹。直着腰身,光脚趾头翻起一块又一块石头。也许翻腾的一团泥沙里会横出来一只小螃蟹,这才赶紧弯腰抓住。略大点,有乒乓球大的,就要小心被它用大钳子夹住手上的肉,那也生疼。波纹不明显的河边,再形成个湾,水里的大石头一准有活物。可用两手包抄掏摸,也可使劲翻开石头,那怕是有人翻过的青苔朝上的石头。这时候就有大的收获,但那家伙也特别厉害,张牙舞爪,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。这就看你的技巧了。有教训也有成果的,就会伸出大姆指和食指,趁它转动得一不留神就一下子掐住它的两膀,手到擒来。

鱼是不好抓到的。小鱼不值得。还没巴掌长的鱼就跑得快,倏地一下到了深水处。咱就望洋兴叹了。但有一种笨鱼,叫沙鳜,像一根棍子钻在沙里头。你的脚下要是感到有棍子的硬感觉,大概数踩住了沙鳜鱼。它还不跑,想迷惑你不经意中放弃这根坏木头。你能上它的当吗。这时候就弯下腰去,腾出两只手捂住脚的两侧。

我们就有肉食了。回去给沙鳜鱼蘸上面糊,油烙,香呀!螃蟹烧吃,焦黄。有时还生吃,咸咸的,真忍心呀。在老家是没有这样好事的,饿得很了就煮树叶。煮熟的柿子叶涩、浓。桐树叶苦死了,呸,实践证明不能吃,一辈子都记得清。

才进入九岁,三年级,可是咋就有了桃花源一样的美感了。沿着小河上溯不远,一道绿岩,郁郁葱葱。走近细看,藤叶,树枝,粉红的山牡丹花。潭水里也有一幅绿岩影像。长长的绿藤连接着绿岩和潭水,轻拂着黑绿的水面。这潭水让人又疼惜又畏惧,只能远远地看,不敢走进去。说不了里面有龙宫或者蟒洞。孩子们夜晚打闹,有的神神密密地说过,中国有两条大蟒,都有山那么高,不知多长。蟒咱不会轻易遇到,怕乌梢蛇游过。有鱼,有鱼,金的彩的鳞片闪动着。水里还有一簇一簇轻轻摇动的水草,这是别处不大见的。像一面大镜子,映着蓝天白云,映着不远处的农家院,草屋瓦房,土墙石壁。传来了鸡和猪的叫声。啥鸟儿,应该不小,也大叫一声,朴楞楞飞过树林。

山里玩有一定的危险性,于是我们从猪场角落搜罗出一堆竹片,进行装备。竹片能削成剑,还能握成弓。再用麻杆作箭杆,前头套上削成两个箭尖的小竹筒。能射十几步远。由于军事装备,我们就开始武装行动。山里村落往往只有三四家人。我们和西邻娃子们打闹后,又在大人的劝导下结成了朋友。

还要扩张到沟外。敢打架,爱打架,皆因饥荒住舅家,同龄的亲戚娃儿们嫌弃多了我一张嘴,常常跟我战斗。老来我们常常感慨,可亲啦。

沟外有个大村子,足有上百户人,叫路沟口。姓曹的多。又有了姓曹的同学和朋友。其中一个,曹娃,瘦身条,很能说得来,就热乎了好一段时间一起游玩。

同游路沟口东一里多路,有个神庙。高高的沟岩,细细一挂瀑布,斜卧的一块大岩石下面藏着小庙。我们就去玩,看了神像,钻进岩深处弯弯的山洞。颇有神秘感。

顺带游历了小庙东边的山村。有节路全是石坡,仰头望,陡得很,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。上去就见几棵比房子高的杏树,星星点点地青黄。村人鼓励我们摘吃,就扔石头打下来。绵甜,不咋酸。吃核(乡音念hu)哩,用石头砸开,咔喳咔喳吃杏仁,怪香。

友谊日增。四五个小伙儿东游西逛,也不在意天热了。编了柳条帽,顶着大热天,跑到路沟口东边深水潭。这里应该是五里川东头。再东边转个山坡有座水电站。那不能去,渠深水大。

那天,四个小伙儿趴上了潭上的大岩石,当然都光犊子了。开始还捂着小肚子下头,再一看四边热天,五里川都好像没有一个人,只有热气纹路在空中摇摇晃晃。就都放开,大呼小叫起来,震响了山川。

河水横穿五里川,由西向东。到了这潭,碰上大岩石,就旋转起来。

颇有掌故的曹娃又解说起来,这锅底潭水几百年都有,人说有两人深。往东,河水流到了朱阳关。

只怕有河鸡子--一种水鬼,专等人下水,抓住脚往下拉。

另一个小伙子叫,谁敢下?

我敢下。我应了声,咋就恁英雄哩?又没有女同学,不需要表现呀。小娃子嘛,哪有现在的睿智。你说能咋办!

我扑通就从石岩上跳了下去。喔哟,很深,脚下没根底。可以随着漩涡转,倒是轻松。嘴里喊着下来下来嘛。

岩石上的人都笑,却不下来。

一会儿,撑不住了,想上去。手碰到岩石就被水流冲开。就在这个锅底潭水窝里。渐渐没劲了,只好喊:“拉我上去!”

岩石上的孩子们指着我笑。说:“还能不能啦!”“水鸡子叫你哩!”

我没劲了!快,快!又冲开来,继续转圆圈。

曹娃仔细看看,觉得真是危急了,不是装的,赶紧对同伴说“拉住我!”他拉着同伴的手,下来两步,趴在石头上,伸出一只手对我说:“你拉住我手!”

我用尽力气拉住了他的手,挣脱了漩涡的力。慢慢上了岩石,趴在上面喘气。大家又笑,却不敢继续闹水了。

后来,一个当过和尚的会看相的做饭大师傅,只是看了相片,竟说我脸上有印记,记载水灾一难。应该是这一次了。

几乎每年都有传说小孩叫水淹死的。不久,就出了一件祸事。教我们语文的李秀英老师,他孩子跟我们一般大小,看着挺精干的,淹死了。在水电站救人,头和双手顶起了呼救的同伴,自己却没有力气挣出水来。我看到过李老师低头走在山路上去葬儿的沉默悲痛的样子。还思考了为啥老是学习小英雄刘文学等好多人,咋就不宣传这个好同学呢。有同学说怕是因为李老师出身地主。唉!

玩过头了。我得学习,因为学习,老师对我可好,二年级我就带上了红领巾。我来到山里,在爹的支持下给二年级老师写过信。

这时候,我就听说过了,五里川有个大名人,叫曹靖华,在北京。他就是路沟口村人。远远望去,路沟口村仿佛罩上了一圈光晕。

曹娃自豪地告诉我,曹靖华是他的叔。眉飞色舞。表示要带我去曹家院。

我对他刮目相看,跟着他走进路沟口村。

村子都一样的砖房和草屋。初看觉得横七竖八,没有讲究,细看能看出来,很有一些风水。上房屋都高,台阶多到三四个,那是长辈居住的。厢房屋则是小辈子住。柿子树、槐树和桐树都多,就像老人看着家。院子有梨树等果树的倒不多,有数几家。曹娃走到一处院子大门前,停住步,说:“这就是曹靖华住的院,他大(山里人这样喊父亲)当老师,钱多,住的院子大。现在住了好几家人。”

啊,这就是出文曲星的风水宝地。比我那个地主家院还齐整!成份地主吧。

 

我赶紧跟着曹娃走进大门楼。门楼两侧墙头豁豁牙牙的。门楼顶瓦缝长出了几棵瓦松。我家院没门楼。

啊,院里地坪都是砖铺地。够宽敞了。我住的猪场工人屋,不知差到哪了。全世界好房子就是这了吧。

曹娃亲戚有近前来问话的。曹娃爽快地招呼:“同学来看看咱院子。”

曹娃亲戚同样地笑着:“看吧看吧。要不是曹靖华,这院子就不是这样子了。政府,村里,护着呢。”

我感到有种异样,一一地扫瞄四下里的房屋、摆设。却看不出啥。

曹娃叫我到上房。我见过的最好的大房子,有柱子。

我是好学生,问:“曹靖华学习过的书都还在不在?”

曹娃说:“早不在了。你想有多少年了。他该六十多岁,在咱这上学也都五十多年了。他大,也死了没几年,一辈子教师,品德高尚,咱老师说鲁迅都给他写碑。全中国全世界都有名。”

眼前矗立起曹氏父子两尊神像,衬着大山,远超他村东小庙的神像。

我更加肃然,说:“咱找找,肯定有他们的书,咱好读。”

曹娃笑着说:“你咋,还想当曹靖华哩!

我只能微微地笑:“咋就不能学学。”

“好,我带你上阁楼上去。上边黑,看不见。”曹娃真是好同学,热心人。

我俩扒着木梯,从上房角落里上到楼上。果然乌黑,也有几道光亮。就这么翻寻起来。灰尘腾飞,鼻子闻着干燥的烟尘,快要咳嗽。

“看,看!”曹娃翻寻出一本,棉纸黄黑,边角皱折。

民国识字课本。

“没有了。有也是这种课本。”曹娃爽快地说。“你拿回去看吧。”

亲戚说说不了能卖钱。曹娃说卖啥钱,能卖早叫你们卖了。

访问结束,带着老课本回到了猪场。

不管气味咋样,认真看了书。也就一课本。后来,就更加爱搜寻书看。记得去邻院大哥家玩。跟大哥大叔去十几里的深山里头砍过柴,都说要锻炼肩膀和身子骨以备将来劳作人生。看到屋子当脚地上放着他正看的《高粱红了》一厚本小说,喊了两声,没人,带上回家就看起来,不想吃也不想喝。第三天看完,慢慢地走,才能有劲挨到大哥家去还书。

四年级就升到了五里川公社小学,在镇上。校园背靠着大青石壁山,光滑平整的山上能刻好文章,能刻龙门石窟一样的巨像。

班上开展了读书写作文的热潮,看谁的作文好。有俩同班同学,他们的父亲是我爹同事,说不了就是他伯--山区那儿怪不叫爹叫伯--做的好事,帮忙联系的接收我们的生产队。兄弟俩中小的那个,个子可高,他是我最重视的学习和作文的竞争对手。他们也姓曹,住在路沟口边一二里的小山沟里,跟曹靖华必定有啥亲戚关系。小的这个叫荣生,按山里的叫法,都叫他荣生子。《破晓记》小说就是我借他的看。荣生子作文好,优美词语多,早晨的大山写得诗情画意。

我跟荣生子走得近乎,还去过他们住的山沟,知道了荣生子有个大哥叫复生,上中学(五里川拥有县第二中学哩),学习很好。怪不着荣生有好书看。一条沟就住了他一家。荣生子性情和善,长得英俊帅气,个子也最高。跟他伙气,我引以为荣。同班他二哥叫桂生,大他一二岁,看起来可不温和,个头也平常得很。

   后来,县机械厂把荣生子早早招了工。荣生子成了县城篮球界的NBA乔丹级名星,影响大大超过作文章,人称“大老曹”。嘿嘿,这绰号,很不爱护和恭敬,满是嫉妒。似乎贬低他粗鲁,我可知道他文气着呢。可不,县城数得着的大美女当然要找猛男,再一接触,方武双全,花好月圆。

美女爸妈老革命,勤俭节约,是那十来年里全城肯定也是全县唯一的万元户,就住在银行所在的那条巷子里。我在那条住着大美女的巷子里可是走过无数回哩,十来年里见过有数的几次大美女。但印象极深。长得好哇,还有一种矜持或者是高傲,芳名苏建平。其实,她是她爹妈送给无儿女的苏家的。不过,她爸也是领导干部,县电站站长。长得很高个,戴幅眼镜。小朋友认为他是连环画上的日本毛驴太君,但是个头可不像一般日本鬼子,应该叫成洋马太君的。噢,叫他毛驴太君的主要原因是他脸长方形。太君的女儿个头也高,高不可攀。这就是我的感觉。我是越来越文弱,头大身条细得一直像棵豆芽菜,再也不搞军事扩张,更不敢出头冒险了。到了青年,连媳妇也没人给谈了。那能不仰慕我昔日的学友。想像神仙眷属的相识过程吧,看比赛,攀谈,借书,就二人转了……很想知道这对高人的现在。

还是回到五里川来吧。那会儿,看了书,就绞尽脑汁地编写作文。一天早上,进了校门,看到教美术音乐的老师站在课桌上,往山墙上的大黑板上写字。就站下看了看……哎!这,这不是我的作文吗!我当然热血沸腾。呀呀!作文,写的是下雪天喊叫被子冷得钻不进去,爹回家来说起解放前大冬天路上睡草窝的一番教育。爹曾有意无意地启发他的儿子我学习写作,用了一个他熟悉的案例。在有我在的时候,和邻居的谈话里,他提起了当红作家李准。大作家也是本省某县银行的干部,三反五反被打成老虎斗争。可人家能写,写了篇《不能走那条路》就成了名,伟人赞赏。我顿悟了爹的意愿。

上了墙报的作文应该在校园里影响不小。

我更起劲地看书,照着《宝葫芦的秘密》等书编造作文。后来又有一篇作文登上了墙报。记不得老师给啥奖励,没有,很遗憾。

印象中没有对我另眼相看、让我登堂入室的老师,也许是教育情况复杂起来。那会儿,学校响应了大抓阶级斗争的伟大号召。

县二中运动场上时不时会放映电影,全乡人争着看。看过《五朵金花》、《马兰花》和《追鱼》,全是美女。正式放映前还有纪录片。听说,有个深山窝里的汉子,硬是叫加映片屏幕上扑面而来的火车头吓倒在地,惨叫一声没了气息。没叫虎豹吓死倒叫电影吓死。我就夹在人群里,淌河去看,看完再淌河回家。于是,出现了壮观的景象:四下里黑古隆冬的山野间,好几处吼叫声,还有天女散花一样的火把。“马兰花,马兰花,风吹雨打都不怕”,那晚,河川四处传来电影里的念诵声。

后来,放映了上海的新电影《千万不能忘记》,里面一个洋派青年听从曾是老板娘的丈母娘的教唆,打野鸭子卖,穿好衣裳。

接着,学生都要报出身。

问妈咋报成份,妈说问你爹。等到父亲从县城回家,就上前问他报啥成份。

家确实是父亲休养的地方,他还真像老黄牛一样工作,几个月回来一回,回来常常卧床不起。父亲没吭声,打开一本小小的工作证,上面确凿无误:家庭出身(铅印)地主(手写);个人成份(铅印)学生(手写)。我不吭声了。要害是家庭出身。爹出身地主,咋我也出身地主了,难道我儿子也要出身地主吗!曹靖华肯定地主出身,他大当教师咋能干活。我爷为了二十来亩地,你咋就丢下教师工作。听说国家领导也有好几个地主出身。可说这些,对我不济事呀!还是儿子能干,全家平安,像曹靖华。

这不,事来了。同学们在忆苦思甜时候知道了我的家庭出身,有几个男同学开始喊我“小地主”。我跟喊得最响亮的一起常玩的潘发理打起了架,在教室门前台阶下面一翻一骨碌。从此一个河南村住一路放学上学的,也不说话了。前些年听说他已就木,安息吧老同学。

最让人生气的是,桂生子在一旁拉偏架,帮着被压倒的潘发理翻了身。我对着桂生子大吵,好像骂他们家富农。老师也批评曹桂生,谁知桂生子一恼火就走出学校再不上了。大约十年后,在县城边上碰面了,四周没有旁人。我搭的腔,桂生也回了话,没说三五句就永别了。

可我的思想仍然保持向上的主旋律。记得专程去校外的菜地,把六七分钱还给老农,说是买黄瓜时少给了他钱。回来时,感到五里川那么的宽广,天空那么的高远。而今,一想起来却哭笑不得了。

父亲终于从打右派的惨痛教训中学会了一些处世诀窍,按随时会收回的政策紧急把我母子四人尽快办成了城市户口。我就上四十里洛河长川的县城去读书了,也就要卷入大运动的惊涛骇浪。不够吃的问题却一直不能完全解决,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大学毕业才在洛阳的石油部一公司发胖起来。我喜欢胖,有一种拥有大量资源的自得。

退休后驾车经过,车子好像在无数的山尖上飞越。原来四五天的路途现在只要俩多小时就从洛阳开到了五里川,一越而过了路沟口,驶向武当山、广州。

啊,我的童年的五里川!曹娃同学好?!弱弱地问一声。我曾经在学报上发表过一篇论文《曹靖花〈飞花集〉‘漫’的风格》。

 

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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